本文是在出狱之后根据回忆写的,有一些事件时间地点可能有偏差,至于本文中的犯人案例,固然是由犯人本人口述,但是真实性存疑,读者当自行甄别。

因为任何一个犯罪者正常会美化自己的行为。

我所作的一切,只是单纯的记录,只是记录我眼中的世界,可能与他人之视角产生强烈的偏差。

也就是说,我以为的,可能并不是他人所以为的。

我所看见到,进而判断分析揣测出来的信息也有可能是不对的。

 

 

 

被刑拘了十天。刚刚回到家。

202011日被传唤,到12日被刑拘,在看守所呆了八天,经提审,由刑事拘留转为行政拘留,在海淀拘留所呆了两天,共计十天。

这是我第二次在北京被行政拘留。

 

有时候我也感慨自己,从不接触高风险犯罪活动,从不吸毒,纯宅男写作读书二十年,却入狱两次了。

不过,读书人文责当自负,违法了,就接受法律的惩处也就是了。

 

其实坐牢对我来说,只需要一两天的适应时间,也就自然接受了。

毕竟,写作读书的生活本来和坐牢也没啥区别。

有时候宅在家里我连续一两个月不下楼也是正常的。

不是做国家的牢,就是坐自己的牢。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感激这两次坐牢的宝贵的经历。

第一次坐牢是在十年前,细节我都忘了,当年出狱匆忙谋生,也没有写点什么,很是遗憾。

这一次,我一定认真的回忆,告诉大家我这十天经历的一切。

 

在这件事上,我不抱怨任何人,也不会厌恶那些举报我的人。

每个人都有立场,都为价值观而战罢了。

 

至于我,却意外的获得了一次自愈机会。

短短十天的刑期,每天的半小时冷水澡,八小时的监室做板,拯救了我。

最近两三年来,一直苦于腰椎突出,长期坐卧不宁,出狱之后,什么毛病都神奇的消失了。

更难得的是在看守所内结识了一大堆有趣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好玩的故事。

我会努力记录下来,分享给大家。

 

很遗憾,刑期太短,我都快差不多适应了看守所的“健康”生活了。

这十几年的过于自由生活,让我丧失了自律之心。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写完《上古史》之后,再去体验一次这样的生活——

对于我而言,自由被剥夺,是一种新生的开始,整个肉体都恢复了勃勃生机。

以至于回来之后,家门口的小卖部的老板都问我,怎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然,我很开心。但并不是鼓励大家去违法去坐牢。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我这般,泰然自若的接受自由被剥夺。

 

坐牢,改变了我的肉体,但很难改变我的心境。

处于众人之中,我是自由的。

处于监牢之中,我的自由亦未失去。

 

我活于这个世界之中,却与这个世界关系并不紧密。

从我在二十年前选择了写作这条路,我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我的生活。

我和外部世界处于一种平行的状态。

2008年的奥运会举世狂欢,我却枯守一室之内,奋笔疾书,而楼上楼下全是欢呼之声。

同样还是汶川大地震,我看到新闻,是在旅行的途中,我却没有为这场灾难写下一个字,直到多年之后,才回忆了一下。

旅行回来了,翻开着悲哀散去的微博,在天道的俯视之下,我没有资格怜悯任何人,同情任何受害者。我所能做的是捐了一笔钱,2000元。

捐款的时候,汶川地震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我生活在13亿人口的国家,却很难和国家共同律动。

我当然也会写字,发表我的看法,但是多数文字是滞后的。正常都是发生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提笔。

前段时间很火的留日女学生的刘鑫事件,都发生过好几个月了,我才在一些读者的追问下,发表了一篇小文章。

这些年,我厌倦了与外部世界去争论,所以,我从天涯消失了,我从微博消失了,也从知乎消失了,也从简书消失了。

我在几年前也上过推特上过脸书,可是,我在这些网站呆不了几个月。

很多人说外网能感受到自由,我却从深深的感受到不自由。

外网的中文言论的偏执暴戾和国内的互联网形成完美的镜像。

我不知道这种偏执和暴戾是如何形成的,然而他挟持了一切讨论,让理性成为不可能,让所有人必须得站队表态,而这恰恰是我此生所深恶痛绝的。

我无法理解这些每个字我都看得懂的汉字,于是,我又消失了。

世间没有桃花源,那我就姑且一人种一株桃花树吧。

 

于是,写了二十多年的字的我,越写越自闭,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他春夏与秋冬。

 

我简单的生活,一天有两三瓶宅男快乐水,有一两包烟就够了。

2019年就即将过去了,2020年也快到来了,而我感冒了,感冒了七八天。

我的日常生活并不健康,生活缺乏自律,作息不规律,导致的结果就是长期失眠,而失眠的结果,就是日常服用诸如左克匹隆、艾斯挫仑等抗抑郁药。

1231日的那一天,我状态并不是很好。

我翻了翻微信朋友圈,看到【杀医案】,很是感慨。但是也不大想写字,中午呕吐了,很无力。

于是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写字。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状态,我厌恶这种状态,多年来,我克服这种状态的唯一方式就是写字。

至于写什么,正常是随手提笔就写。

在这种状态,写出来的字根本没打算发表在报纸或者刊物上,而是单纯用来练笔。

 

公平、真理、正义其实不是我热衷的话题。

我活在太平盛世,在北京这个治安良好的城市呆了二十年,我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因为搭上滴滴顺风出租车就被奸杀了。然而,我会写这样的事。我工作到今天从没有偷税,无论是上班的个人所得税还是出版的任何一本书的版税都被代扣代缴了。

我从来没有象范冰冰那么为难过,要痛苦的搞出一个阴阳合同。

我喝的是北京三元牛奶,从来没有喝过蒙牛伊利,更不用说三鹿了。

早些年,北京雾霾很严重,我也没有在这个事情表现出太大的不满,因为我一直宅在家里写作,又买了一台空气净化器。所以,固然从窗外看出去,天有点黑,但真的没什么太真切的感受。

 

传说,各路的北漂被首都北京的房价压榨的尊严全无,活的人不如狗,我也没感受到过。

我一直住在一间破烂的出租屋,住了好多年,连房东都懒得换。

如果不是房东把房子卖掉了,我不会搬家。

然而我的搬家,也不过是从所住小区的9号楼搬到10号楼。

然而在这10号楼一住就是第五年。

时间流水一样过去,世界和我无关。

房东说了,他的儿子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我就不能再租了。

这大约是我被刑拘之后,所造成一个负面影响。

我的应对方式也挺简单,再找房子就是了。

未完待续